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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樓

黄卓荣

天下益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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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自：Unknow

時間：2022-12-17 08:33

   散文
   摘自天下文壇   黄卓荣  2022-12-17 08:33
http://yuhsia.com/ccb/index.pl
      迟来的悼念
                  黄卓荣

  程老师去世该有十多年了吧？早想写点东西悼念这位恩师。数天前初中的同学又聚会了，其间与依然健在的老师又提及程老师，心中又是一番感慨。
午夜醒来，再也无法入睡，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又見到了他。也许，我该为他写点东西了，作为迟来的悼念，我想。
程老师，程光润，我读初一的语文老师。个子不高，结实，方脸，颧骨高，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。开学几天，程老师课堂上布置作文题目《生活中的好人好事》。让我意料不到的是：几天后，语文课上，他将我的作文工工整整抄写在两大张微黄的大纸上，挂上黑板，作为范文，上了两堂的课。
  我万万想不到我竟得到这种殊荣，心中不免得意起来。我们那时作文是用毛笔写在一大张的稿纸上，稿纸上的方格只一厘米见方。我的毛笔字本就不行，毛笔也粗，要将字正儿八经填在格子里确实不易。于是我就胡乱的将字往格子里塞，我想：我的作文挺好的，我的字再烂，你老师不能不看，看不懂你就猜吧。作文写完，我自己也不看，因为我知道，我写的那些字，自己回过头来也未必看得懂。
  数天以后一个下午，作文发下来了。我得意想，这回，程老师又夸我了吧！不料，打开稿子，文章之下的评语，是几行血红的大字：你不要以为作文写得好，字就可以乱写！在豆大的灯光下，看你的作文，就是错！错！錯！你的天才哪里去了？你的灵气哪里去了，以后再写字马虎，你的作文通通打零分！
我的脑袋像被铁锤狠狠敲了一下，只觉得课室顶上的梁柱像车轮般旋转。我木然坐在座位上，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，下午几节课，只见讲台上的老师，似无声木偶在晃动。这天晚上，那几行血红的大字依然眼前跳动，我有生以来，第一次失眠了。
之后，我的字迹也变得工整起来，面前的程老师，脸色也温和多了。
可是他并没有放过我。一次课间时间，度到我身边，手指头敲着我的课桌：“近来你的古典课文退步了，你看，黄兆坤同学已超过你了。”我冷汗出来了：“啊！我会努力的”。赶紧抓起书本就啃。隔三差五，他就来敲我的桌子，像拿着鞭子赶马，好累啊！
记得下学期，学校举办一次纪念鲁迅先生的征文大赛，他匆匆捧着一叠有关鲁迅生平资料的书籍放我书桌上：“好好看，准备一下”。我看见他鬂角上的汗珠，心里一酸：程老师，你也累了。
不知怎回事，后来我上了初二，就再没见到他。
十多年后，我并没有让程老师期待那样，成为一个文学家，而是当了一名医生。世界就这么回事，当你选择职业的时，职业已选择了你。但我这人恶习难改，闲下来，还是喜欢写点东西。
  一天上午，我上班，看见诊室门前侯诊的椅子上，坐着一位老头，细看之下，竟然是他――阔别多年恩师程老师！我眼前又看见了那几行血红的大字，也听到了他的手指头敲桌子的声音。他老多了，鬂角已是全白。我赶紧过去拉着他的手：程老师！
  他也认出我了，微微点头看着我，没有说话。他的眼光依旧透着慈祥。那时，我的故事集《三回头》刚出版，我赶紧走进诊室，将那书取出，在扉页上写上：送给指引我走上文学道路的，敬爱的程光润老师。我将书恭敬放在他手上：“程老师，这书，送给你的。”他微笑着收下了，还是没有说话。因为有病人在诊室里候着，我得赶紧处理。当我诊治完最后一个病人，跑出门外找他――候诊椅空荡荡的，他，走了，这就走了？我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啊！失望、苦痛顿时袭上心头。
  几十年过去了，我至今不明白，他悄然而来，又悄然而去，他是来看病的？还是来看我的？我也绝没料到，这次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。
后来我听说，程老师是南朗人，曾在卓山中学任教，之后调往沙溪镇的石门小学，景况不太好。
十多年后，我的戏剧集出版了，我想，这次，一定将书送到我的恩师手上。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：程老师在几年前已去世了。
我仰望蒼天，眼中又看到了评语上那几行血红的大字，听到那手指敲打书桌的声音。
我相信，人有在天之灵的！我在我的剧集封面上写上：献给程光润老师。我走到楼下空地上，将书一页一页，撕下，点燃。灰烬在晚风中打着旋儿在空中飘散。我想，程老师一定会收到我的书，一定听到我的呼唤：程老师！你――还――好――吗？

           二零一九年六月十九日午夜
    天下文壇天下文壇黄卓荣  2022-12-17 08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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