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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孤單紀念日九：倆忘煙水裡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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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發帖人 主題標題： | ☆孤單紀念日九：倆忘煙水裡☆ 回覆數: 0 點數: 589 | 第 1 樓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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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：2004-09-15 16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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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孤單紀念日九：倆忘煙水裡☆ 摘自 天下文壇 獨奏酒愁 2004-09-15 16:24 http://yuhsia.com/ccb/index.pl ☆孤單紀念日九：倆忘煙水裡☆ 小畫家問：依戀？所以你偶爾就想到杭州憑弔西湖，是這樣嗎？我輕點著頭說：是的。面對突然被上蒼沒收的緣份，使我時常得面對想念的苦刑：練習著在腦海裡，浮現她的一顰一笑；練習著在想像裡，複習她的輪廓；練習著在對白裡，她還在的時時刻刻；也練習著她她依偎在身邊，依然故我的自然。而這樣的練習，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，在心靈的脈動裡，那已是化腐朽為神奇的虔誠。 小畫家再問：想念也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嗎？我答：可以的，否則我就要對「心誠則靈」這句話，表達我最嚴正的抗議！小畫家續問：哪裡神奇？我笑答：就如同在心底永遠懷念著死去的母親，一旦與舅舅或阿姨突然相見，就莫名地掉下淚來，我不知為什麼會這樣？男兒有淚不輕彈，但那時感覺自己的眼睛已不是自己的思想在支配，而全由感情，突然接管，這就是所謂的「母子連心」。 小畫家問：你舅舅與你阿姨？他們與你母親長得很像嗎？我仰天狂笑一聲地說：非但長相很像，連個性與酒量等等都幾乎是自同一個模子出來的呢！所以我害怕與他們相見，私底下卻又很想念他們，因為小時候，他們也是很疼我的！我記得我唸國小一年級時，媽媽大年初二帶我回翡翠灣娘家時，他們就常在嘴邊說著：這是阿姊的麼兒，台語的音意是這麼說的：萬子，千金之子；然後當船長的舅舅就隻手把我抱起，笑滿懷地把壓歲錢塞進我的小口袋裡，然後拍拍我的小屁股說：乖！去跟外婆拜年去。小時候，每次當遠洋漁船船長的舅舅，他的船在基隆港要出港的那一晚，他都會與舅母一同來家裡跟爸爸媽媽吃飯喝酒道別，有一次過年後不久，舅舅的船就要出港了，他來家裡跟媽媽喝了好多好多的酒，地上排了好幾瓶高梁酒的空酒瓶，但媽媽與舅舅都沒醉，舅舅酒興一來就唱起歌來，我記得他唱的歌叫：港都夜雨。而那時基隆也恰巧飄著綿綿細雨，他都說這首歌「港都夜雨」是他的歌，裡頭的詞意全都是他的心聲，而舅舅家恰巧就在基隆附近一個名叫「萬里」的小鄉村。每次舅舅出海很久很久，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回來的，有時還更久。就在舅舅那次酒後在家裡唱「港都夜雨」後，我父親第一次騎他那台野狼一二五，載我與母親到港邊給舅舅送別，我揮手向甲板上的舅舅說再見，但媽媽的臉上，充滿著很多的捨不得，眼角邊還有淚，事後回家我問媽媽為何會哭哭？媽媽只是淡淡地回答我：冬天的海面上，很冷，媽媽心裡捨不得。 ∮港都夜雨∮ 詞：呂傳梓 曲：楊三郎 今夜又是風雨微微異鄉的都市 路燈青青照著水滴引阮的悲意 青春男兒不知自己要行叨位去 啊～漂流萬里 港都夜雨寂寞暝 想起當時踮在船邊講甲糖蜜甜 真正稀奇你我情意煞來拆分離 不知何時會來相見真情斷半字 啊～海風野味 港都夜雨落袂離 海風冷冷吹痛胸前漂浪的旅行 為著女性廢了半生海面作家庭 我的心情為你犧牲你那袂分明 啊～茫茫前程 港都夜雨那袂停 小畫家眼角濕潤地又問：那你阿姨呢？她不會也有一首曲子是她的歌吧？我笑答：嗯，「孤女的願望」是阿姨的歌。我母親與她的手足，自小就孤苦地被命運拆散了，但手足之情非但沒有變淡，反而比別人還要濃烈，那個命運全來自我外公年輕時的那一場海難。我阿姨是我母親唯一的親姐妹，她很年輕就踏入社會，在作外銷成衣的小工廠裡當女工，後來嫁給工廠老闆。之後她生下一女一男兩個孩子，我小時候還常與那兩位表妹與表弟一起玩。但我讀中學時有一年暑假，阿姨突然來家裡找我母親，我聽見阿姨在母親房裡說了好多話，但之後媽媽卻與她相擁而泣。原來是姨丈有外遇，把所有存款提光了，拋家棄子地只留下那間小工廠與一雙兒女給阿姨。媽媽把所有辛苦作工的積蓄全借給阿姨周轉，解決了阿姨的燃眉之急，從此阿姨就獨自經營那間外銷成衣工廠，也獨自養育表妹表弟。等過了很多年之後，我母親突然傳出染了癌症的消息，醫生私下向我們告知母親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，阿姨聽聞之後幾至暈厥。在協談室裡哭訴著，她那個幫她力挽狂瀾苦命的親大姐，現在她工廠穩定了，也賺了錢，一雙兒女也皆長大成人，品學兼優，她正想要報答媽媽的恩情時，卻傳出這樣的惡耗。 在我母親的喪禮上，痛哭至暈厥的親人有好多位，都是母親真情相待的親人，而那一天，我再也無法安慰那些與母親有手足之情的長輩，整天都在哽咽的家屬答禮中度過，連一旁的老鄰居，老奶奶與老太太們，每個都傷心欲絕。最讓我心酸的，是外公最小的親妹妹，我小時候都叫她：阿婆。她很疼我，因為在媽媽八歲時離家給爺爺當童養媳後，阿婆就常來看媽媽。小時候媽媽常帶我去探望阿婆，尤其是阿婆感冒生病的時候，在回家的路上，媽媽常跟我說：阿婆是除了外公之外，世上最疼她的人。待母親撒手人寰後，有一天一大清早阿婆突然來到靈堂前，還在靈堂外就痛哭失聲，阿婆說想要給媽媽拈香，我哭跪在阿婆面前，抱著她的大腿說：阿婆妳是媽媽的長輩，這樣媽媽受不起。阿婆哭著摸著我的頭說：我的姪女辛苦了這麼多年，也才剛當了外婆與奶奶，正要開始享清福的時候，就這麼英年早逝，阿婆心裡很酸很酸，這讓我想起你外公年輕時那一場家破人亡的海難。 小畫家淚流滿面地說：你母親作人很成功，所以有這麼多人懷念她！我眼角濕潤地說：是呀！她一生彷彿就是來人間搏感情的，與她感情好的人，多到讓我難以細數，現在，她再也不用受苦了。我特別為她寫一篇長篇故事：母親的浪漫哲學。至今寫了二十幾篇，才寫不到十分之一，百分之一與千分之一。我的記憶有限，母親應把我生得記性更好一些才對，害我每寫一篇哭一回後，才又在淚泊中想起遺忘的一些往事。 小畫家續問：那麼，你看西湖也會流淚嗎？我笑答：這倒是不會。但每次來杭州西湖邊，至少都會偷偷撒下幾滴淚到西湖裡。特別是酒後有靈感寫詩或書信給西湖的花仙子時，會情不自禁地「憶昔如在眼前」，眼睛有感而發之後，我才在那樣與西湖一致的眼波裡，把酒意與淚意寫進詩與書信。不過，西湖確實是我最深的感情，是我情竇初開第一個搏感情的對象，我總是對她念念不忘。因為我的個性、習慣與嗜好，是在認識這個人之後才定型的。在我那年秋天與她相識之後，原本隔年她的姥姥要為我們一同慶生的，然後第二年之後，我想讓媽媽為我們慶生，也送她一隻大雞腿當生日禮物，把母親給我的母愛分一半，甚至於超過一半給她，只是無奈天不從人願，從此，一同慶生，竟成了我十九年來的宿願。 她那時常在火車上對我說：這世上除了家人疼她之外，還有一個人是疼她的，而且是與日俱增的。我常笑她：妳這麼皮，才不要疼呢！她說：你敢？我笑說：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，而是捨不捨得的問題，小農夫捨不得不疼！她聽了之後，整個臉就笑得紅通通的，好可愛喔！ ∮悲歡歲月∮ 樽前月 階前葉 歷經幾番容顏 誰在低迴 誰能挽回 誰能留住妳到永遠 風裡煙 夢裡緣 曾有多少纏綿 ＊來時無聲 去時無痕 不敢提起妳的諾言 用十年換得一夜 傾所有思念 再無法燃燒一遍 用十年換得一夜 只為一瞬情緣 相思歲歲年年 愛成怨 鬢成雪 看遍世間圓缺 苦亦無悔 歡也無味 何處尋覓悲歡歲月＊ rpt＊ 我喝著小畫家送我的三兩白酒，喝光了，轉頭對她說：謝謝妳昨晚為我送來的小蛋糕，我吹了蠟燭得償宿願。小畫家說：你還要喝的話，我只剩一瓶半斤裝的，今晚聽你說起那麼多往事，恐怕酒再多也不夠你喝！而且是得償十九年的宿願，就再來一瓶，半斤裝的，你省著點喝！ 我開心地開瓶後，就狠狠地灌它一口！笑著說：媽媽說這樣喝，人生比較夠味！小畫家問：你母親離開多久了？我淡淡地答：十一年了！小畫家嘆氣地說：你辛苦了十一年，一定覺得很孤單吧？之後沒有再發生傷心的事吧？我又喝了一大口白酒說：有！兩年前，我唯一的親大哥，我的酒友手足過世了，喪禮時，我這個親叔叔領著四個少不更事年幼的小姪女們，為哥哥舉辦喪禮。我面無表情卻心如刀割，想要飛奔到天上向老天爺控訴。一場又一場的喪禮使我心力交悴，尤其當我看著年少時，與兄長魚雁往返的一封封家書，雙手抱著兄長那一對雙胞胎千金，我百感交集地卻流不出一滴淚。回家後我在深夜的酒中自訴著：難道我的感情就貧窮到這種地步嗎？不不不，我這個親叔叔是十分忍耐的，為了心疼小姪女們，我的心口上插上好幾把刀了！ 小畫家我告訴妳，昨晚我在天上人間與黃昏一同慶生，然而，其實，我心裡更想對她泣訴！因為，在我2002年來杭州西湖過中秋之後，隔月下旬我兄長就辭世了，留下年幼的四個小千金。之後，我就一直未有機緣踏進杭州了，直至今天才有機會，讓西湖聽聽我的傾訴，醫治我痛失手足的心病。 小畫家長呼一嘆地說：我有點瞭解，你為何會喜歡聽那一曲古箏彈奏的「梅花三弄」了！我會心一笑地說：其實，在小農夫與小茉莉認識時，因為小茉莉喜歡中國古典文學，唐詩宋詞與國樂，茉莉花還有梅花，連帶地她也自然而然地使我喜歡她所喜歡的。只有一點是不同的，那就是她喜歡彈姥姥教她的古箏，而我從小爺爺與媽媽就教我喝酒，所以我喜歡喝酒；但之後，我變成喜歡聽著她彈古箏喝點小酒，尤其是她為我斟杯小酒來聽她彈箏。這也正是我在青籐茶館偷喝著酒，聽著古箏時，感覺筆裡的靈感就要因此爆破的來由。 我記得當時，小茉莉說她喜歡秦少游這闕「桃源憶故人」，會讓她想起我疼她的樣子。我不服氣地說，我也要找個「游」字輩的來喜歡。隔天在火車上，我就在她耳邊說：我喜歡詞裡有妳的名字的，我就唸陸游的這闕「卜算子」詠梅詞給她聽，她聽了之後轉過頭來，很感動地望著我。我那時還問她：怎麼了？眼睛跑沙子進去了嗎？她微笑地點點頭說：嗯，要你幫我擦擦，還有吹吹！ 桃源憶故人．宋．秦少游 玉樓深鎖多情種，清夜悠悠誰共？羞見枕衾鴛鳳，悶則合衣擁。 無端畫角嚴城動，驚破一番新夢。窗外月華霜重，聽徹梅花弄。 卜算子（詠梅）．南宋．陸游 驛外斷橋邊，寂寞開無主。已是黃昏獨自愁，更著風和雨。 無意苦爭春，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輾作塵，只有香如故。 我對小畫家說：昨天我在西湖上，看著斷橋上空的黃昏，我心底就浮現陸游的這闕「詠梅詞」，面對著那樣的歷歷在目，心裡已經在淌血了。小畫家長嘆：聽了你說了這些往事，我可以體會！我又喝了一大口白酒說：我很感慨，「獻盡愛，竟是哀」，這就是搏感情的淒美下場。像美酒一樣，不把她飲盡，人生裡的這個良辰美景，就不快活！我依稀記得黃昏在我故鄉海邊對我說，在她第一次回杭州時，要我陪她一起回到這西湖邊。沒想到，「心誠則靈」的結果，我真的在一九九九那一年四月初的西湖花季裡，非但與她一同搭機到香港轉機，還搭著同班飛機抵達當時的筧橋機場，然後在筧橋機場，天上人間般地捧著她的骨灰罈久別重逢。 小畫家自在西湖邊聽我說故事以來，眼裡就沒有一刻是乾的，倒是我一直一口又一口地乾。我突然笑著對她說：妳看妳看，前面遠遠的蘇堤那邊，那一整排的堤燈，都不見了！小畫家問：噫，對耶，怎麼會這樣？我歡喜地大笑說：沒有什麼呀！是西湖湖面上正在起霧，我來杭州十次第一次看到西湖起霧的景象！西湖此時也跟我一樣，百感交集。謝謝妳這個陌生的小畫家，中國美術學院的美術高材生，陪我這個酒徒，在西湖濱的深夜裡說了這麼多話，還請我喝了兩瓶白酒。 小畫家笑說：我是黃昏派來的晚霞小婢女，來陪夕陽談心的！我呵呵大笑地說：那麼我是不是要說我自己豔福不淺呢？我們是萍水相逢的忘年之交，等我五十歲已經白髮蒼蒼時，妳可能還只是三十歲出頭的少婦呢！不過現在凌晨四點多，等會天就要亮了！這場霧呢，我等會回飯店整理行李後，會到湖心去迎接她，因為黃昏姑娘正要與夕陽酒徒在今夜的盡頭，茫茫道別。 獨奏酒愁 2004.06.03凌晨於西湖濱 2004.07.27整理於永和 ∮倆忘煙水裡∮ 男：女兒意 英雄癡 吐盡恩義情深幾許 女：塞外約 枕畔詩 心中也留多少醉 男：磊落志 天地心 傾出摯誠不會悔 女：獻盡愛 竟是哀 風中化成唏噓句 男：笑莫笑 悲莫悲 （女：凝悲忍嘆） 男：此刻我乘風而去 （女：無可奈） 男：往日意 今日癡 （女：從今癡淚） 合：他朝倆忘煙水裡 天下文壇 天下文壇 獨奏酒愁 2004-09-15 16:24 http://yuhsia.com/ccb/index.pl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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